島國沙龍 I：台美中關係（上） — — 印太戰略下的的台灣與未來
台灣戰略模擬學會的研究員 何澄輝／報告
島國前進秘書處／整理
2020年，因為新冠肺炎，國與國之間的交流看似停滯；國際情勢卻是以前所未有的模式高速變動著。由島國前進基金會董事、國家論述組召集人宋承恩擔任沙龍主持人，邀請到了台灣戰略模擬學會的研究員何澄輝，以及島國前進的監察人陳為廷引言，在九月底的週五晚，從自身的專業背景出發，盡可能全面性地探討當前的台美中關係。畢竟，中美抗爭早已從表面上的貿易戰擴及到了各個面向，甚至成了全方位角力。台灣在這樣的架構關係中首當其衝，有其難以逃避的政治身分與地緣因素。縱使所有的現在都是過去的延續，新的衝突樣態與對抗格局已然形成。
雖然報告重心放在台美中的戰略地緣與軍事部署，引言人何澄輝老師一開場便開宗明義地指出：在2018年3月22日美國總統川普簽署行政命令後，美國和中國之間的貿易戰，第一次地正式確立，進入到結構性的對抗。換句話說，時至當時，美中之間的衝突已從單純的貿易經常帳，升級到經濟結構、意識形態，乃至於兩個強權對於未來世界的主導權、話語權的爭奪。因此，若要了解這個對抗過程，就要先了解在現在美中對抗的格局為何。何澄輝老師的報告主要從三個面向切入：台灣的戰略地緣位置、國際的新地緣戰略架構，以及實際的軍備國防。
亞太地區的全新戰略結構：「印太戰略」
在過去談論台灣的戰略架構時，國際慣用的語句是「亞太戰略」、或是「西太平洋戰略」，或者是更早、在冷戰架構下的「遠東戰略」。但基本上，這是一個將遠東地區視作整個亞洲板塊的邊陲的思維模式。2016年，美國開始重新檢討對亞洲的政策。從歐巴馬時代開始論述「亞洲再平衡」、「重返太平洋戰略問題」，其中亞洲作為戰略重心的調整於焉展開。縱使政治意見相左如歐巴馬和川普，兩人在於亞太戰略上有著高度的一致性。未來，在美國總統大選之後，台灣、亞洲之間的戰略軸程度上依舊會循著這個脈絡。唯一的差別在於如何去實踐這一戰略，以及實踐這個戰略之間的意志問題。
2016年重返亞太戰略後，美國逐步開展了新戰略：「印太戰略」。過去西太平洋被視作為單一區塊，如今戰略態勢已逐步擴展至泛太平洋，甚至包含印度洋。最早的「印太戰略」是由日本的總理安倍晉三提出的概念，在美國和澳洲接受後逐步開展。隨著對峙增強，目前印度在印太戰略的格局上益發重要，而所謂印太戰略的四角鑽石型架構：日本、美國、澳洲、印度，也於焉完成（見圖一）。目前公布的印太戰略角色中包括了韓國、越南、以及未來的東協各國，並計劃在未來聯合歐盟。這其中隱含的態勢很顯然是要打破中國一直在推動的「一帶一路」戰略：這是兩個戰略在世界架構間的競爭。
關於「印太戰略」，最近有一個議題是：台灣有沒有可能加入美國、澳洲、日本、印度所共同打造的「小北約」？意指，印太區有沒有可能建立一個類似北約「集體安全概念」的組織？根據過去的脈絡，美國對於打造小北約，或是擴大小北約的模式，創造一個亞洲版的北約，恐怕還有一段距離。原因為何？1991年11月11日在日本國際問題研究所，有人問過小布希當時的國務卿 James Baker，為什麼在亞洲地區沒能像歐洲一樣建立起一個集體安全的組織？當時 James Baker 的回答程度上代表了美國戰略圈一直以來的思考模式：他認為亞洲與歐洲不同。亞洲各國之間的意識形態與經濟、文化、水準等等各方面的差距過大，硬要打造一個多邊但共同準則的集體行動方案，有其困難處。然而美國還是要維繫亞洲的集體安全，他的做法便是分別與這些國家：日本、韓國、泰國、新加坡、菲律賓、台灣，簽訂雙邊安全協定。美國將這個架構稱之為「扇形架構」：由美國幅射出這些國家，猶如一把打開的扇子，指向不同的國家但中心點都在美國。而這個扇面所覆蓋的，就是當年的亞太地區。至少到目前為止，美國沿襲了扇形架構的模式來處理亞洲安全問題。但在未來，隨著中國國力的提升，有沒有可能變成美國最擔心的中國包圍網？或者說，在感受到中國的實力壓制之下，中國有沒有可能拉攏其他小國家組成小華沙，對抗一個類北約的亞洲同盟？這些都還有待觀察。
地緣戰略：第一島鏈、第二島鏈，與身處其中的台灣
在解析台灣的戰略地緣位置前，就必須先瞭解第一島鏈與第二島鏈在亞太地區的戰略意義。從第一島鏈與第二島鏈的地形圖中可以看出台灣的重要性：第一島鏈北從阿留申群島經過日本，中間經過沖繩、台灣，到菲律賓島再到印尼；後面第二島鏈同樣從阿留申群島以降，自日本向後延伸到馬里亞納再到關島，一直到新幾內亞（見圖二）。
縱使第一、二島鏈的戰略地緣重要性是在冷戰時期遺留的產物，然而其重要性在冷戰之前以及現在的新對抗格局中，都從未減損過。第一島鏈在地理上，剛好劃分了陸棚區與深水區的邊界，而中國從陸權轉型海權的關鍵，就是要突破第一島鏈。第一島鏈軍力的突破點有兩個孔道：一個是台灣東北方，和沖繩之間的的宮古水道，也就是俗稱的尖閣群島或釣魚台。一個是台灣與菲律賓之間的巴士海峽。在這裡，台灣的重要性可見一斑：台灣是第一島鏈中，唯一一個可以同時控制兩個交通孔道的地點。這是台灣在地緣政治、地緣戰略的重要性（見圖三）。
而第二島鏈的核心：關島，亦與台灣的地緣戰略密切相關。關島是唯一一個在西太平洋地區，可以被視為美國本土的軍事基地所在。雖然沖繩與日、韓各地也有美軍基地，但那類的基地歸屬在「海外駐地」的範疇。關島是唯一在這個區域中，美國直接視為本土的控制地區，美國在關島可以不經盟國同意，直接部署戰略武器或高敏感威懾武器。也因此，關島一直是中國對抗美國的制霸爭奪中，假想的第一個衝突地點。這也就是第二島鏈的重要性。另一個重要的戰略是台灣和關島之間的海域：菲律賓海。第二次世界大戰末期的台灣中空戰，美、日雙方就是在菲律賓海上空爭奪突破第一島鏈。當時日本的絕對國防圈便是沿著第一島鏈圈畫出來的。
如此可見，台灣碰巧位處在陸權國家進入到海權國家的路徑位置上。而台灣另一個地緣要性在水下。從水下地形圖可見台灣東部海岸是斷崖式沉降（見圖四）。
在軍事上水深與水淺的差異在於：水下越深表示水下空間越大。目前搜索潛艇的主要方式是用水下聲納，隨著壓力、溫度、鹽度的改變，因為這些環境改變會使搜索困難度增高，也造就了可以藏匿的地方。中國目前的核子武力，號稱全世界唯三擁有核子鐵三角：空中、陸地、海軍都有核子反擊能力的國家。實際上，中國的陸機和空中的核子武力相對美國威脅性較低，反應時間也較慢，唯有水下核子武器是對美軍最大的的威脅。一旦中國的戰略核子潛艦一旦進入深水區，便可極力躲藏，也就具備了戰略的反擊能力。台灣東北面的南方澳、蘇澳可以直接進入深水。南方澳對面的北方澳，是台灣目前的海軍軍港。如果中國占領了台灣，中國的潛艇就可以部署在此，直接進入深水區，美國也就會無法掌握中國核子潛艇的位置。近來有新聞報導，最近有許多美軍偵察機P8A號、P3C號在南海行動。就推測，部分原因是美國要充分掌握中國每一艘核子潛艇的動態。目前中國三大核子潛艇基地之一南方的是海南島三亞雅龍灣的潛艇基地。中國的三大潛艇基地都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必須經過陸棚區才能進入深海，而淺海區相對容易被發現。如此可見台灣在水下地理上有相當的優越性。
為了避免中國的戰略潛艇突破，美國除了空機，也在水下也部署了「魚鉤計畫」（見圖五）。這個部署北從阿留申群島的海底經過日本、沖繩、途經台灣到菲律賓，一直到南海地區，設定了兩個「獵殺區」：意指中國的潛艇若要進入深海區只能走這兩條路，而美軍在此加強了監控，未來一旦開戰（見圖上兩個橢圓形處），美軍會部署潛艇等在那裡備戰：一北（東海）一南（南海）。如果在東海地區開戰的話，台灣在水下地區的爭奪雖然看不到，但其實是非常的激烈。
除了從軍備、軍事戰略的角度了解台灣的重要性外，各國間的商業貿易、交通往來也是不可忽視的重要因素。
從全球即時海運圖上可見，綠點代表商船；紅點代表郵輪（見圖六＆圖七）。從網站（https://www.marinetraffic.com）上看，每一個點都是一艘船：名字、噸位、相關資訊...等都清楚可知。
而圖上這條紅色的線是東亞新興國家必經的原油線。整個西太平洋地區的經濟發展都是靠這條中東輸入的石油來推動。這條原油線也供給了日本、韓國，途經台灣東海岸（見圖八）。換言之，若中國占領了台灣，不只是美國困擾，最困擾的恐怕會是日、韓，原油線的阻斷對這兩個工業新興國家將會是不可承受之重。從地圖上看，如果這條線被截斷了，日韓只能選擇走麻六甲海峽，不經過南海，從印尼龍目海峽繞外圍大圈，再從台灣的東海岸往上，如此才能避免被中國海軍監控所影響。但走這條路線所需的成本也將會大幅增加，光日本的原油運輸時間就會增加11天。中國這幾年就是在這幾個地方試圖施壓台灣、日本：日本尖閣群島的防空識別區、台灣的東北面，最近，今年度尤其在西南面。在西南面壓縮台灣空防區域的目的在於演練中國未來經過巴士海峽，進入太平洋打擊關島時的戰略模擬。
中國在南海的戰略與意圖
從今年初開始至今，我們可以看出中國擾台的行徑：從前幾年的東北、繞台模式，逐步轉成進入西南空域，中國今年在西南空域的活動次數非常頻繁。我們應該如何理解中國在西南的戰略活動？
中國關注點的中心除了東海就是南海。南海所涉及的是「多國家主權爭議」，所以中國試圖透過對島礁的實力支配來擴大其對南海的控制。當然，中國也是有在法律上提出他們的論述，不過最後總是遭受到挑戰。在2013年之前，中國對南海主權的聲索僅僅在滿足其中的象徵性意義。何以見得？從照片上可見（見圖九），當時中國實力占據的七個島礁上的設施都是類高腳屋等臨時性的建築，島礁上也沒有足以遠距離威懾的武器，或是偵造設備。兵力上，島礁上派駐的就僅僅是一個「排」、「班」。
習近平在2012年10月確立成為中國第五代領導核心後，開始了不同的國家敘事。習近平揚棄了過去「韜光養晦，絕不稱霸」的保守路線，反之，他開始講「中國夢」、「大國崛起」，因此他在各方面，包括政治經濟、軍事，都有很多積極的作為。在2013年之後，中國將這些實力支配的島礁，進行永固化。像是：填海造陸，逐步地軍事化、要塞化。這七個島礁上的設施從高腳屋變成了長達四公里的戰備跑道，可以起降運輸機、轟炸機。島礁上也開始佈置防空飛彈、反艦飛彈、長城預警雷達…等等（見圖十）。
這讓各國感受到配合中國的主權聲索，中國希冀將南海「內海化」。這個部分當然是遭到各國的反對，但是過去因為美國和中國尚處在密月期，南海各國在經濟上也相當仰賴中國，所以他們在主張主權的過程中非常崎嶇。一直到「南海仲裁案」後，才有一個清楚的、國際法上的聲明。然而，更重要的是今年七月，美國國務卿Pompeo主張繞開美國在南海主權的爭議，直接表態支持所有南海周邊各國的主權主張，並認定中國的主權主張皆不合法。南海於是變成了激烈的競爭態勢。根據中國自己發布的說法，從2020年年初到七月底為止，美國進入到南海地區的軍機架次超過2000架次。美國從五月開始派遣大型偵察機，對中國周邊海岸進行偵查。頻率從五月的35架次，逐步攀升到七月67架次，幾乎是倍次成長。八月的部分統計大概也有3、40次。期間經歷了兩次颱風和軍演，都還有40幾次，可見密集程度之高。未來美中在此地也可能是個熱點，而台灣在此地的相關地點就是東沙。
從經濟數據看中國的軍備崛起
關於中國的國防軍備，隨著大國崛起，2001年中國加入WTO到2019年之後，中國國家GDP成長了9倍，國力大幅增長。中國利用這樣的資源增加，大力投資在軍力上，特別是海空軍的部分。從下表可見中國國防支出（見圖十一）：30幾年之間增加了44倍，20年之間增加了11倍，10年間亦增加了2.4倍。增幅之大相當驚人。時至今日，中國是全球軍事支出第二大的國家，僅次於美國，而且美國軍力的覆蓋範圍是全球，而中國則是只有在亞洲地區。
除了實際的數字外，GDP的比值也是一個參考觀點（見圖十二）。然而這個GDP的比值因為是公開數據，並不會如實反應中國許多的隱藏數據。如果僅按中國國防白皮書裡面所說，軍備預算在中國GDP中所占比並不高，僅2.5％。相較之下，美國的3.2％還比較高。實際上，中國有許多隱藏性、或是編列在非軍事、準軍事部門的預算，都沒有列入其中。而台灣的部分大概是2以下。到去年第一次達到2.3。
論及中國實際的軍事武器，「東風-5型」或是「巨浪-2型」是中國對美國的威懾力量，但相對來講，中國的彈頭數量並不多。「東風-5型」可以直接從陸基打到美國的彈頭數量大約20枚左右。全中國目前的戰略核子彈頭大概是290枚，作為參照，美國大約是3800枚。兩者間的差距很大。然而對美國比較有影響的是「中程武器」的部分。在過去，開發大型導彈到洲際飛彈，一方面涉及技術、資金，也容易引起注目，因此中國一直著力於開發「中短程飛彈」，特別是「中程導彈」。冷戰期間，美蘇為了避免毀滅性戰爭，雙方在裁軍條約中簽署了「中程彈道飛彈管制條約」，兩方可說是放棄了這項武器。原本在這領域上最強的是美國，因為當時美國完整的軍力完全無法和當時的華沙公約組織相比，戰車比差到1：5，所以當時美國保護歐洲的方式是提供核子保護傘。一旦華沙公約組織對西歐發動大規模戰爭，美國馬上就會用中程核子飛彈消滅華沙集團。然而時空來到現代，當時條約中只規範了美蘇兩國，對於後來跟進發展中程彈道飛彈的國家，特別是中國，並無規範。中國利用了這個漏洞大量開發中程彈道飛彈。此外，「中程彈道飛彈管制條約」不單限制開發數目，也禁止交易。中國後來將這些武器大量輸出至第三世界國家：將飛毛腿飛彈系列賣給伊拉克、兩伊戰爭時賣給伊朗和伊拉克。美國到2018年都還在勸誘中國加簽條約，希望藉此限制數量，使區域衝突的緊張情勢可以降溫，但是中國拒絕了。他要求美國嚴格遵守這個條約，自己卻拒絕加入。同時俄羅斯其實也在暗中違規。中國與俄羅斯透過發展這個東西維持他們在軍事中的領先，和美國平起平坐的地位。這是川普在2019年廢除「中程彈道飛彈管制條約」的背景。
中程彈道飛彈中具代表性的武器是東風-17，以及最近試射的東風-21、東風-26。圖表中可見中國各類型彈道飛彈的數字和增長率（見圖十三），這幾年來增加相當多。再者是戰機。目前對我國具有威脅性的是中國第四代、第五代的戰機。1996年台海飛彈危機，加上後來的波斯灣戰爭，中國充分意識到自身在海空兵力上的落後，因此在國力提升後大量投資在海空兵力上，透過外購、自製，空軍機隊近幾年來得以快速增長。以第四代、第五代戰機來說，大概有1080架。參照對比圖（見圖十四），紅色的部分是台灣的戰機數。若比較雙方較為先進的戰機：巾幗號、F-16、幻象兩千，在2000年之前，論質與量，台灣幾乎擁有絕對的優勢，然時至今日，中國已是我們的三倍，在數量和質量都有長足的進步。所以在軍力上，中國對台灣、亞太地區的威脅已經到了不忽視的地步，包括美國也開始注意到了這點。
台灣：強壯自己，備戰而不是畏戰
行進至此，我們必須試問：在亞太地區如此的競爭態勢下，台灣隊自己的國防需求是什麼？我們必須重新思考。如果單就數量上的競爭，對台灣不但不利，而且沒有必要。中國的軍機數量落在3000～4000架，而台灣目前的機隊，包括戰鬥機和其他各式運輸機，僅520輛左右。台灣有必要為了中國擴張自己的機隊到2000、3000架嗎？飛機買進後的成本：維修、油料、訓練人員、防護設施……等等，都是可觀的開支，而且重點是有這個必要嗎？
更重要的是台灣在這樣的戰略地位上，我們自己的戰略是什麼？
台灣的戰略應該是保全自己，而不是去和中國競爭區域霸權的地位。我們應該思考的是：如何建構一個有效、技術領先，足以威懾中國不去進行軍事冒險的軍事力量。
近來我們常聽到許多說法，像是「不對稱戰力」、「刺蝟戰略」，其實都是在這個命題下的思考。我認為這些想法基本上在方向都是正確的，只不過在思考些問題的同時，更重要的是要意識到這些戰略問題本身都直指一件事：防衛的終極部分在心防。建構這些武力的目的也是在讓自己的心防可以安心，不用害怕他人的威脅，不用因為他人的威脅而軟腳。某前元首言「首戰即終戰」本身便是在販售一種恐懼感，達到讓人覺得「投降即上策」的目的。這樣的說法其實是更危險的。一個沒有防備、軍備落後的國家，無疑是開門引盜。避戰最好的方法就是備戰，備戰而不畏戰，才能真正避免戰爭。單純恐懼戰爭不會避免戰爭，反而會因為恐懼使戰爭更容易發生。
「在屈辱與戰爭秘前你選擇屈辱，但是選擇了屈辱之後，最終還是要面對戰爭。」- 引自：溫斯頓·邱吉爾。
